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一章:為了睡覺,可能會用枕頭悶死你的室友

關燈
“你不能和我一起睡覺。”

“為什麽?測試這個猜想是完全有理由的,而且不管怎麽說你都已經和我住在一起了。”

“你不能!和我!一起!睡覺!”

“但是約翰,”夏洛克抱怨著,跟在他屁股後面繞著廚房轉,就像個不高興的蹣跚學步的孩子穿著非常昂貴的猩紅色長袍。約翰想把他踢出去。這是一個非常熟悉的沖動。“有許多實驗聲稱和同伴一起睡覺可以提高睡眠質量。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麽理由讓你反對和我一起睡一段時間來研究各種睡眠問題。這對案子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數據。”

他所說的案子多少有些荒謬而且絕對沒有理由讓約翰同意讓他爬上自己的床。一個來自布倫特福德的女人發現她的丈夫死在了客房。因為她丈夫令人難以忍受的鼾聲他們分房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且據她所說分房睡對他來說非常危險所以他很可能就那樣打著鼾死了。對夏洛克來說很容易就在兩小時內推斷出他是被極其憤怒的鄰居殺死的,因為他總是把車停到鄰居家前面所以那個鄰居就從窗戶偷溜出去用枕頭悶死了他。然而,那個女人古怪的言論還是引起了夏洛克的好奇,盡管她的說法被證明有些謬誤,但夏洛克還是去找了幾篇文章和兩本關於睡眠模式的書看,現在很顯然他想要自己收集經驗類的證據。

“你認為沒有什麽讓我拒絕的這個事實就足夠我說不了。如果已經有事實證明了這個理論你就不能信以為真麽。”

夏洛克看起來對那些話感到非常的驚詫,倒不如說像是約翰暗示著依照慣例去宰殺一籃子小兔子。約翰猜測想讓夏洛克這樣的科學家對其他人研究出的結果信以為真可能,實際上,是和宰兔子一樣的。他甚至認真的想就算夏洛克真的看到一群被宰殺的小兔子都不會這麽驚嚇。

“有什麽可能讓你拒絕和我一起睡一小段時間?你擔心人們會亂說話?我臥室的門不是用玻璃造的,約翰,倫敦沒人能看到咱倆,沒有人會知道。”

“人們早就開始胡說八道了。這根本不是問題。”約翰生硬的回答,繼續用抹布使勁地擦著櫥櫃的桌面。很少有上面空無一物讓人可以徹底清掃的時候,所以他決定要盡可能的擦幹凈。

“那你是在擔心有些事情會成真?很有趣。”

“我沒有——夏洛克。我只是覺得我已經放棄了很多自己的空間,所以今晚我能自己呆上幾個小時嗎?”

夏洛克的臉不情願的皺在一起,他氣呼呼的轉過身,長睡袍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誇張的擺動了一周。約翰相當確信這才是他穿那件該死的睡袍的唯一理由,不管怎麽說,為他情緒的變化增加了不少戲劇元素。

“只需要一到兩個周,”幾個小時後在開往雷斯垂德叫他們去的案發現場的出租車上,夏洛克開口說。“最多十四天。”

“不行。”約翰說。

“我們的目的就是晚上一起睡幾個小時,也許是標準的八小時,看看跟別人一起睡和自己睡覺時的習慣是否不同,”夏洛克說,這時他們正彎下身子觀察一具無頭的屍體,從這套獨特的衣服來看應該是一個上了年紀的馬戲團小醜。

“不行。”約翰說。

“我肯定一切會按著自然本性走,畢竟和另一個人一起睡覺,兩個個體中有人會察覺到強勢的一方並且下意識的感到更加安全因而睡得更好。”夏洛克又說,此時他們正尋覓著一個可能已經廢棄的馬戲團的基地,木屑和老式棉花糖的味道讓約翰的鼻子發癢。

“不行。”約翰說。

“我想每晚淩晨睡覺早上八點起床很不錯,這樣對你去診所輪班也不困難。”夏洛克說著他們迅速的躲到一個塗著黃色警告的大垃圾箱後面,他們身後一個憤怒的上了年紀的特技演員正舉著槍朝雷斯垂德那個方向揮舞。

“上帝。”約翰說。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你也會受益不少。”夏洛克在那晚做最後的嘗試,而約翰正用舊報紙擦著皮鞋上蹭的紅漆。“你會休息的更好,這能提高你的註意力。”

“哦,別假裝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好就像什麽好心的慈善家。”約翰咬牙切齒的說著拿起改錐修鞋脊,他感到自己的決心正像穿破的皮鞋上油漆的斑點一樣慢慢被剝落。這讓他很煩躁,很明顯夏洛克可以像個堅持不懈的蠢貨一樣不停發牢騷,這樣就能贏了他。

“這是為了科學,約翰。”夏洛克回答,就好像這是人們唯一真正需要的理由。約翰放下了他的鞋,也放下了改錐,感覺自己像個總被人騙的白癡。

“成交。睡你房間,不能在我房裏,十四天,如果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我就退出。”

“怎麽奇怪?”

“就是奇怪,夏洛克。”

夏洛克沒有再逼約翰,他坐在自己的椅子裏看起來極其的高興。約翰希望抑能制住自己不在實驗結束前用枕頭悶死他。

第一夜

第一天晚上令人難以置信的太平無事,以至於約翰覺得自己起初激烈的反對看起來很蠢。說實話,他不是很確定自己在期待些什麽。下午阻止那個有自殺傾向的特技演員讓他精疲力盡,約翰睡的像死過去一樣,他想夏洛克也差不多——約翰醒的時候夏洛克的睡相平靜的讓人有些不安,他們中間隔著挺遠的距離。當約翰刮完胡子出來時夏洛克也醒了坐在床鋪上,被單堆在他骨感的腳邊,他正在鼴鼠皮筆記本上快速的記錄著什麽,但是約翰決定不去問他第一個晚上的結果是否令人滿意。

第二夜

第二天晚上,約翰發現夏洛克說夢話。他從那些夢話中聽出幾個含混的音節緊接著又變成了關於茶的毫無邏輯的自言自語。約翰聽著聽著就入了迷,如果勉強說有些困擾的話,那就是很明顯夏洛克即使在睡夢中也沒有該死地閉上嘴 。

約翰還發現夏洛克更喜歡富有戲劇性的趴睡的姿勢,而且不止一次被推擠的時候修長的四肢會在床墊上來回滑動。夏洛克要不然是真的在約翰隨便推他的時候沒有醒,要不然就是裝的。不管哪樣,約翰都覺得他不勝其擾,他盤算著用枕頭直接悶死夏洛克。

第三夜

第三天晚上約翰發現夏洛克不僅說夢話而且會在睡夢中回答問題。這可能是他人生中相當有趣的一個夜晚。他被極大限度的逗樂了,甚至從容的接受了夏洛克意外打在臉上的拳頭。

第七夜

約翰不敢相信他已經和夏洛克同床共枕整整他媽的一個星期了。

不過他也得承認現在他可以像嬰兒一樣酣睡好幾晚了。夏洛克終於適應和別人起一睡覺,不再像海星捕食一樣胡亂甩動四肢。即使每晚還是有說不完的趣事,約翰也能自如的忽視這些意外安然入睡。夏洛克問他休息的是否充足時,約翰就這些天總結來說不錯,他休息的挺好(這樣的回答讓夏洛克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他認為對於夏洛克來說也是一樣的——非常驚人,他想夏洛克也從未和別人一起睡哪怕一個晚上整整八個小時的覺,更別提連續七個晚上了。他可以說這對夏洛克產生了點兒影響,讓他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不過坦白來說並沒有。

但從某方面來講,夏洛克再也無法肆無忌憚的說規律的睡眠降低了他大腦運轉的速率。現在只要約翰能找到某種方法讓他像個正常的人類一樣進食,那他得承認這個實驗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第九夜

那天晚上約翰做了個非常離奇的夢。夢裏夏洛克暗地裏是只外星昆蟲,明面上把自己打扮成穿著奇特相貌出眾的倫敦人,然後往自己體內植入了許多寄生蟲,慢慢的把自己由內而外的吞噬掉。約翰從夢中驚醒後,相當機警的躺在夏洛克身邊胡思亂想了好幾小時,而夏洛克正胡說八道些夢話,好像是說偷了一桶果汁的園丁請求不要告訴女傭。

第十一夜

當約翰鉆進被裏把床單拉到下巴,然後舒服的扭了扭身子時,夏洛克還在雙腿交叉的坐著敲打電腦。馬上就到零點了——約翰知道每當零點的鐘聲響起,實際上夏洛克就會把筆記本關上然後睡覺。這簡直令人佩服,他如此投入於自己的實驗,以至於都克制住了每晚想要工作到天亮的自然生理沖動。

“現在你可比以前睡的多了不少時間。準備好承認你就跟正常人一樣從睡眠中獲益了嗎?”約翰舒服的躺在枕頭裏問道。

“並沒有,”夏洛克心不在焉的回答,眼中倒映出電腦屏幕上的文字。

“絕對有。你每晚睡的就像個嬰兒一樣好。”

“確實,不過只是為了實驗,並不是我需要。”

“對,就是這樣。等等。”約翰慵懶的擡起了身子,用手肘撐著床鋪繼續問:“你是說你命令自己睡覺,為了達到實驗所需數據的要求?盡管你實際上並不累?”

“沒錯,”夏洛克一個字一個字緩慢的說,就好像是在跟一個四歲的智力缺陷兒童對話。

“這從生理上來講不科學。”

夏洛克快速的敲了幾下鍵盤繼而關上了電腦,手指劃過觸摸板,然後在屏幕慢慢變黑時看著約翰回答:“我控制著我自己的身體。我希望這次實驗的結果盡可能的精確,所以我命令自己每晚就如他人建議的一樣睡上八個小時。”約翰盯著夏洛克看了幾分鐘,他直挺挺的坐著,T恤不知道為何從裏面翻了出來。“我討厭你。”約翰直白的陳述,然後翻了個身希望自己能馬上睡著。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他也沒能睡著而夏洛克大概十分鐘就進入了夢鄉。他又思忖著用枕頭悶死夏洛克的可行性,不過最後還是被夏洛克在夢中講得異常清晰的特拉法加廣場①的牛的故事弄得昏昏欲睡。

第十二夜

“我們還要像這樣睡多久?”

“最少十四天。如果結果不盡如人意還要延長。”

“現在看起來結果如何?”

“兩天之後再問我。”

第十三夜

夏洛克做夢了。約翰是在他可能正經歷一場真實的噩夢時才發現的,因為本來很有趣而且奇特的令人覺得異常可愛的夢話突然變成了苦痛的拉扯他心弦的話語,他發現夏洛克出乎意料的在尋找他的媽媽和麥克羅夫特,這讓約翰猜測夏洛克很可能是回想起了自己童年的某個時候。他盯著夏洛克看了一會兒,聽著他小聲的嘟囔和輕聲的抱怨,直到他喊著某個人的名字而且叫聲越來越絕望,約翰想是不是要叫醒夏洛克。但是意識到叫醒夏洛克後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或者安慰他什麽後,約翰最終悄悄的爬下床溜進了浴室,坐在浴缸的邊上,直到房間裏的叫聲漸漸消失,噩夢也似乎結束了。轉天早上約翰並沒有提起這件事,而夏洛克看起來也和平常一樣。約翰想知道夏洛克是不是記得自己的夢,以及夏洛克多久會這樣聲嘶力竭的像個孩子一樣叫喊,在黑暗中等待著那個根本不會出現的人。

第十四夜

第十四晚後的轉天早上,夏洛克坐在床上,身旁堆著好幾十頁紙還有手提電腦。有幾頁紙上是潦草的筆記和圖表,電腦屏幕上顯示著非常覆雜的流程圖。約翰拿起一張圖紙,試著解讀那些紅筆和黑筆畫的圖,還是失敗了,他完全不明白夏洛克到底是怎麽把這些睡覺的經驗變成了數據。

“你覺得這個結果怎麽樣?”

“唔。約翰,你覺得你的睡眠質量提高了嗎?”

“不能肯定,不管什麽環境,我睡的都很不錯。我是個軍人,你知道的,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站著睡覺。”

夏洛克皺眉看著那堆紙,手上不停轉筆,墨水飛濺在床單上,約翰都能猜出來他下面要說什麽。

“結果具有不確定性。我建議把實驗參數設定在一個月。數據越多越好。”

“沒問題。”約翰說。

第十六夜

在診所工作了相當折磨人的一天後,約翰睡得很沈,而且無意識的踢了夏洛克一腳。結果夏洛克粗魯的把他搖醒,告訴了他這個事實,然後背過身又睡了過去。約翰接下來三個小時都毫無睡意的躺著,非常的惱火,極其想用枕頭悶死夏洛克。

第十七夜

早上七點半左右約翰醒了過來,發現夏洛克在拍他。而他的第一個反應卻是“我都不知道我們竟然有臺照相機”,然後理智才回籠,他迅速的坐起身來把被單圍在身上就像個被侵犯的處女。

“你他媽的在幹什麽?”

“只是拍幾組連續動作。為了實驗。”

“因為在我睡覺的時候拍照,難道不覺得毛骨悚然嗎?”

“你同意參加實驗的。”

“我同意和你睡一張床。據我所知我已經犧牲的夠多了。”

夏洛克沒有回答,因為某些很奇怪的原因,他繼續拍著照片。

“不要再拍了,夏洛克。我已經醒了。哦,上帝,你以前是不是也在我睡著的時候拍過照?”

“是。”夏洛克簡潔的撂下一個字然後關掉了照相機。那是個很小的東西,對夏洛克來說非常合手,就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樣,線條明快的數碼照相機裏面毋庸置疑的存放著約翰流口水的一組長鏡頭。

“請你不要……再這樣做。我說覺得毛骨悚然時,你就不能再這麽做。你可以去記錄你所得的所有數據,但是不要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再給我拍照。”約翰平靜的說,狠狠盯著那臺照相機。

“那我可以保留這次照的相片嗎?”

“如果照片出現在網上或別的什麽地方,我會踢爛你臉。”

“沒問題。”

第二十夜

第二十夜讓夏洛克的實驗發生了些可怕的歪曲。他自己也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所以生氣的躺在枕頭上,外面一場駭人的秋日風暴席卷了倫敦,雨點不斷地砸在玻璃上,雷聲按著固定的節奏在他們的房頂上響起。閃電照亮了整個房間,約翰沒有數到三另一聲炸雷就響徹了貝克街。街上某個地方有只狗正跟著雷聲狂吠,在雨水的沖擊下聽起來斷斷續續。

“真是可笑。”夏洛克抱怨著,兩手交叉疊在胸前。

“現在是天氣的原因,你要怎麽做?”約翰問,“你那驚人的自控力難道不允許你在這麽一場小小的暴風雨裏安然入睡?”

“閉嘴。”夏洛克含混的嘟囔了一句,煩躁的踢了踢床單,用手抓了抓鼻子問道:“我看你也沒睡著。”

“通常下暴風雨我也能睡得很好,但不是在雷聲決定一直徘徊在我頭頂上時。”約翰回答,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花紋,他那毫無睡意的大腦正投射在那片幹幹靜靜的白色墻面上。

夏洛克在接下來兩聲雷響中都沒說話,只是在不停的撓著鼻子。約翰的睡意漸漸襲來,但每次都被照在眼皮上的亮光鬧醒。

“依照休息與舒適標準來看,我不會把這一夜算到實驗中去。”夏洛克的聲音在他旁邊響起。約翰可以感覺到他話語背後的深意,他知道與其說夏洛克是在和他交談,不如說是為了引起他的註意。“但是這一夜還是和我最後要得出的結論有關。在雷雨交加的夜晚有人陪著會更好。”

約翰轉頭看著夏洛克。他平躺在床上,指尖抵在下巴上。透過房間昏暗的光線,約翰可以看見他的輪廓,在藍色的閃電下和他的手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約翰張開嘴想說些什麽結果被突如其來的一聲炸雷打斷了。

“從沒有人陪你在床上度過暴風雨的夜晚?”等到不再耳鳴後,約翰問道,即使這個答案再清楚不過。

“沒有。”夏洛克的回答不出所料。

其實現在約翰極其想問的是下一個問題,幾乎是他遇到夏洛克那刻就極度的好奇甚至有些愧疚想要知道答案:“其實根本沒有人和你睡過一張床,對嗎?”

“對。”夏洛克直白的回答,就好像是在問他是否喜歡胡蘿蔔。

約翰轉了轉身,用手肘撐著床,在一陣暴雨間歇中問:“那麽,你有沒有上過別人的床?”

夏洛克看向約翰,即使是在昏暗的房間裏他的眼睛還是那麽明亮:“如果想問我的性生活可以直說,約翰。”

約翰輕笑著,把被單拉到肩膀。強風擠壓著221B的墻面,冷風順著縫隙流了進來,老舊的墻磚無法把氣流真正的阻擋住。“好吧。我們攤開來說。你是處男嗎?”

夏洛克的嘴角微微上挑,很奇怪的被約翰的直言不諱取悅了:“從技術層面來說,是的。這很令人驚訝嗎?”

“一點也不令人驚訝。我懷疑過……我的意思是,這可是你。我甚至不敢想象……當然我不是無所事事的就去想這些……好吧,只是,一般來說,這有點古怪。像你這樣的年紀。你真的一次都沒想要過?”

夏洛克也轉過身,面對著約翰,一只手枕在腦袋下。約翰看起來就像個第一次參加睡衣晚會的十二歲小女孩兒。“我曾經好奇過,不過不足以讓我進行實踐。那看起來很讓人困擾。不過我可以說對這方面我理論層面的知識絕對全面豐富。”

“我多少能理解。不過這很奇怪,你能接受關於性方面的間接傳遞的知識,卻不願意相信睡眠模式這方面其他人的數據。”

話都說出口約翰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直到被一聲頗有嘲諷意味的雷響打斷才結束這令人不安的黑暗。緊接著夏洛克給了他一個顯得有點奇特的目瞪口呆的表情。約翰不確定這句話是不是侮辱了他,或者在他那不著邊際的小腦子裏埋下了一個非常非常不好的種子。

“別在意,”約翰收回了剛才的話,“你絕對有自由……做你想做的事情,或者不做。無論你想要幹什麽。我很高興你能和我分享這些。希望聽起來不會太怪異,我一直在猜測這些事。”

“你剛剛可以得出結果的而且以前就可以問我。這是我從未意識到的問題。”

“對,就是這樣,對。好吧。”約翰卷起被子又轉過身去,尷尬的用被單遮住他的下巴。雷聲漸漸變小,約翰閉上眼睛希望能抓住最後一點睡意。他能感到夏洛克還盯著他,他只能盡力的忽略到那道目光。

第二十二夜

約翰開始做噩夢。和他以前的夢境沒什麽不同——酷熱的沙漠,泥濘的道路,在他手上因重傷失血而痛苦吼叫的士兵,令人心寒的瀕死孩子的尖銳哭聲。他像往常一樣驚醒,緊攥著床單就像被緊緊束縛住了,急促的喘著粗氣,冷汗順著肩胛骨流了下來,眼眶裏盈滿了憤怒的淚水。

夏洛克用手肘撐著身體,在床邊觀察著他。他凝視著夏洛克,發現自己竟然不知因為什麽非常的投入,然後他猛地從床上下來,大踏著步進了浴室。他在水池裏安靜的哭了十分鐘直到再也聞不到被燒焦的人肉的味道,事實上這是在他們倫敦家中潔白的浴室裏。

約翰跌跌撞撞的走回臥室爬上床,黑暗中他幾乎什麽都看不見。夏洛克還在盯著他看,約翰希望他能一直保持沈默。

“你還好嗎?”

該死的。“當然,很好。”約翰轉過身用只一手抓住枕頭,使勁的閉上眼睛。

“約翰,我……你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麽嗎?”

這可能是約翰聽過夏洛克問的最誠實的一個問題了,而且一下擊中了他正隱隱作痛的心臟。他考慮要不要咬夏洛克一口,告訴他這樣做就行,但是約翰意識到夏洛克在盡可能的安慰自己,對他做這種不必要的傷害根本毫無意義。

“我很好,夏洛克。繼續去睡覺吧。”他聲調平板的說,然後感到床墊隨著夏洛克轉身的動作稍稍下陷。

就在快要睡著的時候,約翰感到好像有只幽靈般的手徘徊在他的肩頭,猶疑著要不要觸碰但始終沒有落下來,而且第二天他已經不記得了。

第二十四夜

約翰四點半的時候起來小解了一趟,結果回來就看到夏洛克已經滾到床的另一邊,占領了他的地盤,整個人卷在被單裏就像個過高的長著一頭亂發的英式玉米煎餅②。約翰站在床邊,有那麽一瞬間覺得不知所措,隨後惱火的輕聲嘆了口氣,然後躺在了夏洛克的位置。盡管從夏洛克手裏再搶回被子很不容易,但他還是成功奪過一半。約翰最後終於睡著了,最大限度的忽略了夏洛克這一側依舊溫暖的感覺以及他枕頭上昂貴的洗發精的味道。

轉天早上夏洛克看起來有些困惑但是什麽也沒說,不過很興奮的在鍵盤上敲打。

第二十七夜

在睡覺之前約翰想到還有三天夏洛克的實驗就應該結束了,他不知道要怎麽看待這個事實。他不知道對這種無法言說的體會該如何定位,而夏洛克正在他旁邊像個牙牙學語的嬰兒一樣說著肯特郡鴨子的事,約翰發現處在這樣荒唐的境地,面對這種令人疑惑不解的困境他竟然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第二十九夜

實驗結束的前一夜他們兩個都無法入睡。那天出現了一個新案子,而他們兩個在追捕一個滑著滑板骨瘦如柴的男孩,因為他涉嫌謀殺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兒,不過這個案子幾個月前就以自殺結案。最終他們在淩晨五點躺到了床上,約翰甚至沒有想去換衣服。

夏洛克還是在八點的時候把他叫醒了,打擾了一個還沒睡夠三個小時的人的休息時間,並且開始興奮的向約翰闡述他剛剛穿著外衣睡覺打鼾的事,如此快速的陷入深度睡眠對剛回到家腎上腺素還在血管裏竄行的人來說不是很驚人嗎?

約翰再一次認真思考了一下用枕頭悶死夏洛克這件事。

第三十夜

他們同床共枕的最後一夜極其無趣平淡。上床前夏洛克坐在沙發上對著電視節目大喊大叫,然後他們互道了晚安,接著就睡著了。約翰一覺睡到天亮,中間一次都沒醒過,即使夏洛克在夢裏談到他時也沒醒(那是這三十天來夏洛克唯一一次談到他,也是約翰唯一一次沒有聽到的夢話)。在鬧鐘響起前十分鐘他們就都醒了,約翰刷完牙鬧鐘剛好開始叫但,馬上就被夏洛克正中目標的拳頭砸的沒聲了。

晚上從診所回到家,約翰發現廚房桌子上放著一份報告。“這是實驗結果嗎?”他沖著客廳喊了一聲,夏洛克含混的嘟囔了句‘對’。

“我能看看嗎?”

“自便。”夏洛克走到大門旁邊,利索的系上了圍巾。

“你去哪兒?”

“出去。停屍房。茉莉剛接手了一具從房頂掉到花房的屍體。她想我也許有興趣看一下。”

約翰沒有再多問。他給自己泡了一杯茶,舒適的坐在椅子裏把報告攤在腿上。報告是打印的,有圖表和餅形統計圖以及數不清的標註。他猜自己可能一半都懂不了。約翰已經知道即使經過多年的醫學培訓,也不能讓人理解夏洛克大腦的思維方式。

睡眠實驗,由2010年10月6日至2010年11月5日進行測試,夏洛克.福爾摩斯&約翰.H.華生。

無論怎麽看,夏洛克在一份除了他們兩個人誰到看不到的報告中如此正式的提到自己,讓約翰覺得欣喜不已。他沒有一字一句的讀,而是略過了色彩豐富的圖表和大多數的數字表格,他認為那些表格就是為了看起來美觀沒什麽實際意義。不管怎樣,夏洛克確實記下了他們在一起的每晚的簡要說明。大多數內容都很枯燥,只是記下了他每天睡了幾個小時,是否轉天會感到精力充沛。但還是有幾段吸引住了約翰的目光,那是夏洛克自己的觀點。

第一天

大約00:15入睡。我和約翰睡的都不錯,很可能是因為白天耗費體力的活動。約翰睡覺很安靜。夜裏四次醒來檢查約翰的呼吸,猜想他會不會在我旁邊死過去。

第六天

大約11:55入睡。約翰喜歡的睡姿是如嬰兒一樣向左邊蜷縮(背對著我)。淺眠時他習慣平躺,一只手蓋在頭上。我習慣趴在床上擡高右腿。不太清楚我淺眠時的睡姿。可以問問約翰。他不經常保持胎兒的姿勢睡覺,表明有同床者時他會睡得更沈獲得更高質量的睡眠。

第十天

大約00:06入睡。白天買了一臺照相機來拍約翰的睡姿。他睡覺時驚人的安靜,而進入深度睡眠時快速眼動很明顯。於是開始計算他處於快速眼動睡眠的時長,但是在計算過程中我竟然睡著了,簡直就是適得其反。為了日後收集數據,也許應該整晚開著照相機。

第十三天

大約11:58入睡。晚上做了噩夢。約翰似乎沒有註意到。記錄下這點很有趣,在有睡覺安靜的同伴的陪同下還是會做噩夢。

第十四天

大約00:35入睡。睡眠很好,約翰也一樣。但實驗結果還不明確。我提議將實驗增加到30天而非14天。出乎意料的,約翰答應了。感覺到精力充沛,很奇妙的和這個世界和睦相處了。不確定我是不是喜歡這樣。

第十七夜

大約00:05入睡。睡眠很好,約翰也一樣。約翰不同意拍照。很遺憾,因為他在睡夢中的動作和面部表情還是非常有用的。但是他允許我保留並使用已經拍下的這組鏡頭,所以至少還留下點東西。

第二十天

由於暴風雨的侵襲這一夜的結果不可用。不過了解到身處於暴風雨夜有利於發展人們之間一種奇怪的親密關系。約翰更傾向於談些隱私話題。對此感到非常舒適。很有趣。

然而,還是第二十二天的記錄讓約翰覺得困惑。什麽都沒有寫。上面確實標註著第二十二天,但是什麽都沒有記錄下來。沒有數據,沒有觀察筆記,什麽都沒有,只有一整張空白的紙夾在這麽一厚打的報告中間。約翰絞盡腦汁的想終於意識到一個令他驚詫的事實,就是那天晚上他做的噩夢。他盯著這片空白的記錄,突然明白夏洛克這樣做肯定是因為他的緣故,夏洛克不想對他已經疲憊不堪的心理進行評析,更不想用冰冷的數字堆滿紙張就好像那晚什麽都沒發生過。這一刻一陣感激之情洶湧而來,差點將約翰淹沒。

約翰把報告放回了廚房的桌子上,然後拿著一本書又坐回了沙發裏,但是卻無法集中註意力去讀,只是坐在那裏等著夏洛克回家。夏洛克回來後向約翰聲情並茂的講述著屍體的肝臟間卡住了園藝工具,多少有些擾人清靜,不過約翰微笑著認真的傾聽。

第一晚

約翰睡的很差,他聽著夏洛克在樓下翻翻找找了一整晚。

第三晚

約翰睡的很差。夏洛克準時在淩晨3:42開始拉小提琴。約翰計劃用枕頭悶死他,不過這好像比夏洛克在下面拉琴他在上面聽琴難多了。

第七晚

約翰幾乎一個星期都沒睡好,他估計夏洛克根本一點都沒睡,除了一天早上他下樓來發現夏洛克栽倒在書桌上,額頭上粘著兩張便簽紙,在他發火前約翰只能註意到這些⑤。

現在大約晚上差一刻十二點,約翰關上了看到一半的電視節目然後站了起來。“我們睡覺去吧。”他說,聲音有點兒大但聽起來很隨意。夏洛克坐在書桌旁,從電腦後面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夏洛克笑了一下,嘴角微微挑起不過他的手指很歡快的關掉了電腦,洩露了他的心聲。

約翰換上睡衣去刷了牙,走進臥室時夏洛克已經躺到了床上,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裏,只有一撮黑色的卷發露在白色的床單外。約翰關了燈也爬上床。

他被夏洛克說的毫無章法的一半英語一半法語的蜜蜂的故事哄著了。睡得像個嬰兒一般香甜。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